第179章 逼宫(1 / 1)
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君国皇城上空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象征皇权的明黄色仪仗,此刻也被迫换成了素白一片,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未散尽的香烛纸钱气息与一股山雨欲来的铁腥味,老皇帝驾崩了,老皇后悲痛欲绝,伤心过度气绝生亡。
太子君陌离登基的大典,就在这样沉重而诡异的氛围下,于庄严肃穆的奉天殿前拉开了序幕。
然而,这场本该是权力交接的神圣仪式,却成了赤裸裸的权力角斗场。
宽阔的御道上,百官僚属按品阶肃立。只是殿前广场上泾渭分明:左侧是忠于太子的官员,个个面色凝重,身躯紧绷,眼神中压抑着不安与愤怒;右侧则簇拥着一群身着华丽朝服、腰佩长剑的勋贵旧臣,为首的正是那位蟒袍玉带、身形魁梧如山的镇北王,当今圣上的亲弟,君陌离的王叔。
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丹陛,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与审视,身后跟着披甲执锐的北境精锐,甲叶碰撞的清脆声响在一片死寂中格外刺耳。空气中的压力几乎凝成实质,连飞鸟都远远避开这片压抑到极点的高台。
九阶丹陛之上,新晋的年轻帝王君陌离身着沉重繁复的九龙衮服,十二旒冕冠垂下玉珠,遮住了他的半张脸。但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那玉珠后无法掩饰的疲惫与眼底深处的血丝。
几十年的太子生涯,几十载的殚精竭虑,在父王骤然驾崩的打击下,在如山如岳般的国事压力中,已将他耗得形销骨立。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,那是属于帝王的骄傲,却也透着一股摇摇欲坠的沉重。
“吉时已到!跪——!” 赞礼官带着颤音的呼喊划破了寂静。
左侧官员齐刷刷跪下,高呼万岁。而右侧的勋贵们,除了镇北王身后那几位列侯象征性地屈了屈膝,其余大部分却只是微微躬身,动作迟缓而充满了挑衅意味。丹陛之上的君陌离,藏在宽大冕服衣袖下的手,已悄然握紧,骨节发白。
镇北王君天野缓缓上前一步,他并未下跪,只是朝着丹陛方向微微拱手,声音洪亮,却字字如刀,钉在这肃杀的气氛里:“陛下新承大宝,实乃君国万民之幸。然,神器不可轻授,法统不可不明。吾等老臣,受太祖托孤之重,有匡扶社稷之责。欲奉新君,须请陛下示下两物,以正视听,安天下之心!”
来了!终于来了!所有忠于太子的官员心猛地一沉,无数道愤怒而担忧的目光刺向那个气势凌人的藩王。
君陌离沉默了一息,透过摇晃的玉旒看向这位曾“辅佐”自己监国、如今却步步紧逼的王叔。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,却异常平稳,似乎早有预料:“王叔请讲,何物?“
“其一,” 镇北王竖起一根粗粝的手指,声若洪钟,“太祖传国玉玺,国之印信!”
“其二,” 他又竖起一根手指,目光如电,“历代君王佩剑——君王剑!剑在,君威在!此二者,乃正统唯一之证!”
声音落下,一片死寂,连风都仿佛凝固了。要求查验传国玉玺尚在情理,但逼迫新君在登基大典上出示象征杀伐权柄的君王剑,已是赤裸裸的挑衅!这无异于在说:你的权力,需要经过我的检验!
君陌离的面容隐藏在玉旒之后,看不清表情。片刻,他终于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:“王叔心系社稷,情有可原。来人!”
两名内侍总管,面色苍白,手捧檀木托盘,小心翼翼地走上丹陛。一人托盘上覆盖着明黄绸缎,掀开一角,正是那方由和氏璧雕琢而成的传国玉玺,温润流光。另一人托盘上则郑重地平放着一柄样式古朴、剑鞘雕龙的长剑,剑身虽未出鞘,一股凛冽威严的气息已弥漫开来。
镇北王的目光在玉玺上扫过,并无太大波澜,最终死死盯住了那把君王剑。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,再次上前一步,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伪装的悲悯与严厉的不容置疑:“玉玺在,民心稍安。然——君王剑何在?!”
他猛地指向那托盘中的长剑,厉声质问:“据王府密藏典籍记载,真正承载太祖意志的君王剑,历经血火,剑柄连接剑身之处,应有三道如龙盘旋的金色秘纹!此剑仅得两道半,纹路亦黯淡无光!陛下所持,莫非是赝品?!若持假剑登基,何以号令天下,统御万军?!”
这一番话如同惊雷炸响!连那些中立官员都哗然失色。君王剑的细节秘闻,寻常官员根本无从得知,镇北王此刻抛出,立刻让太子一方陷入被动和质疑的漩涡。
太子一派的重臣立刻驳斥:“休得胡言!君王剑秘藏深宫,其状岂是外人可窥?!镇北王,你这是何居心!”
镇北王阵营则纷纷叫嚣:“空口无凭!请陛下验剑正名!”“若无君王剑,何以为君?”
乱象已生,勋贵一方的气势在镇北王的刻意煽动下愈发高涨,士兵按着刀柄的手已然握紧,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血腥气。奉天殿前,这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广场,此刻已成了即将爆发的火山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