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七十七章 风雨兼程烟波险,鸿志初展客路艰(2 / 2)
在朱翊镠看来,极乐教这玩意儿已经扭曲到了一种极致。
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,除了自我之外,父母、家庭、子女、亲朋如此亲密的关系都无关紧要的话,那人就没有任何社会关系了,那就不是人了。
而且极乐教的教义总是在回避一个问题,那就是交换。
人需要用自己的生产剩余,去交换其他人的生产剩余,这种交换成为了社会关系的基石。
在潞王看来,极乐教的教义是百般狡辩,无法从根本上解释这个问题。
在极乐教徒的眼里,全世界其他人都欠它的,所有人都应该成为它的供奉者,供奉自己的一切去赎罪。
极乐教的教义非常古怪,它们预设了一个其他人有罪的天然立场,基于这个立场,用各种虚妄的理由,甚至给自己没关系的人罗列罪名,并且逼迫他们赎罪。
按照社会关系由交换为基石的基本理论,朱翊镠认为自己是有罪的,他靠着和皇兄的关系,骄奢淫逸这么多年,就必须要用自己的身份,去偿付自己得到的一切优待。
皇帝最喜爱的弟弟潞王殿下,认为这真的很公平。
哪怕这年头出海具有相当大的危险性,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踏上了征程。
一切朘剥他人的肉食者都是有罪的,朘剥造成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悲剧。
但如果肉食者,愿意用自己的力量,为这个糟糕的世道,做出一些改变,那就是可以团结的对象,可以看做是自我救赎的过程。
这是朱翊镠按照林辅成的名篇《宗教异化》,用宗教的概念,去理解阶级论得到的结论。
但是按照极乐教的教义,全世界都欠他朱翊镠的!朱翊镠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如此亏心的话,大明天下从来不欠他朱翊镠什么。
船队还在继续前进,朱翊镠很喜欢站在甲板上,看着一望无际的洋面发呆,思索各种各样的问题。
从上船那一刻起,他就不是躲在母亲、皇兄臂膀下的孩子,而是金山国的国君了。
画了四个正字后,朱翊镠变得沉默了起来,他总是十分安静,不愿意和别人说话,很多时候,都缩在房间的角落里,一天三顿饭也只吃一顿。
朱翊镠有点想家了。
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儿,但他不能和别人讲,作为国君,无论么多想家,这种类似于软弱的情绪,都不应该在他的身上出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