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0章 野兽(2 / 2)

为首的民兵队长突然被石子绊得跪倒,步枪“当啷”砸在地上,他抬头时,人群看见他左脸有道新伤,从眉骨斜划到嘴角,血混着冰碴粘在胡茬上,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。

“前、前线……”灰绿色外套的学生蹲下身,指尖颤抖着拽住他夹克下摆,指腹触到硬邦邦的肌肉和干涸的血痂:“是不是真的……崩溃了。”

民兵队长借着力站起来,钢盔歪到后脑勺,露出半张结满盐霜的脸:

“顶不住了!那些玩意儿从商场顶楼往下跳,跟他妈下饺子似的!”

人群里有人抽了口凉气,他却顾不上,喉结重重砸向锁骨。

“老子在商业街亲眼见着三连的弟兄们用货架堵消防通道,二十来号人刚码起第三层,天花板上‘砰’地砸下个玩意儿。”

“那东西拿着把开山刀,攥着消防管道跟荡秋千似的,‘嗤啦’一声就把人肚皮划开了,肠子顺着楼梯往下滚!”

“打到后面,商业区全他妈是特感,周围的部队调过来的兵跟填河似的,不到半小时就没声了……人死的都数不清了!它们追着咱们咬,比饿了三天的野狗还疯!”

这话像扔进热油的水滴,人群瞬间炸开了锅,再也顾不得耐心等待轮船抵港,只想一心抢占到登船的有利位置。

穿白色羽绒服的母亲突然把两岁的女儿举过头顶,孩子的粉色棉鞋在推搡中飞了出去,露出冻得通红的脚趾。她的羽绒服拉链早被扯坏,里面的玫红色秋衣沾满泥袖口磨得发亮,能看见里面露出的皮肤。

那是常年在菜市场剖鱼留下的刀疤。

“让让啊!给孩子条活路!”她的嗓子哑得像砂纸,却仍拼命把女儿往前送,仿佛举着的不是孩子,而是自己的希望。

女儿的小辫子勾住了前面男人的背包带,疼得直哭,她却顾不上哄,指甲深深掐进孩子的腋下,直到看见警戒线的盾牌边缘才松了口气。

穿灰呢子大衣的老太太挤到前排的,她突然跪倒,将结婚证拍在警察盾牌上,烫金封面沾满雪水:“我们结婚四十年,老头子走不动了!让他先上船啊!”她的老伴坐在轮椅上,脖子歪向一侧,不知是昏迷还是装死。

结婚证第二页贴着两张泛黄的照片:左边是1965年结婚时,老伴穿军装戴大檐帽,她梳着齐耳短发别着红头绳;右边是去年社区拍的金婚照,两人坐在轮椅上,身后是贴满奖状的白墙。

警察则是挥舞着警棍,连连喝斥:“后退,全部后退,船还没到,急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