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8章 一月之期已满(2 / 2)

原来……

悔不当初,悔不当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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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就像那啥,进进出出多了,也就习惯了。

麻木了。

将近一个月的挖煤生涯,每个人都成长了不少。

更瘦了,更黑了,也更精神了。

令人惋惜的是,好(kǔ)日子即将到头,也不知下次何时能再如这般尽情的挥洒汗水。

“同学们呦,加把劲哦,努努力呀,坚持住啊……”

煤油灯在杨木梁上晃出鬼影,沉攥着的粗麻绳的手心渗出血丝。

老茧被生生被磨破,然而弯腰撑绳的赵德柱却是一声未吭。

这样的情况他早已习惯。

不只是赵德柱,将近一个月的时间,致使差不多所有同学都已经适应了这种高强度工作。

拉绳的工作虽然危险,但矿里哪不危险?

何雨弦不可能每次都冲在第一线,公平起见,大家轮着来吧。

估摸着时间,这应该是今天最后一车煤了。

等把这一车煤拉出去,今天也差不多到下工的点了。

明天就是十月一号。

一月之期已到,支援建设任务圆满完成,终于可以回家了……

滴答、滴答……

“咦?怎么下雨了?”

李秀兰脚步停顿,手背下意识拂过额头,只觉一片冰凉。

“隧道里怎么会下雨?”

三十米外的渗水声变了调,从“滴答”化作“汩汩”。

何雨弦举灯照向渗水孔,浑浊的黄浆正裹着煤渣往外涌,带着硫磺味的湿气直冲鼻腔。

顶板缝隙里簌簌落下碎石,砸在坑木上迸出火星。

“跑!”

吼声撕裂巷道。

何雨弦转身时,安全帽被横梁刮飞。他瞥见王援朝还在用粉笔往岩壁上抄标语,鲜红的“超英赶美“四个字才写到“美“的最后一捺。

地鸣声从脚底炸开。

何雨弦踉跄着扑进运煤槽道,身后传来木材断裂的脆响。

顶板像被巨人撕开的千层饼,煤矸石混着泥浆瀑布般倾泻。

李秀兰的藤条帽被气浪掀飞,辫梢扫过他眼前时,他看见发丝间粘着半片《人民日报》,“钢铁产量”的铅字正在煤尘里翻卷。

“保工具!”有人尖叫。

五六盏马灯在塌方区明灭,二十多把鹤嘴镐倒插在煤堆上,镐头的红布条缠作一团,像被踩烂的鸡冠。

何雨弦摸到王援朝的钢笔,笔帽上的团徽嵌进煤渣,笔尖还连着块带血丝的耳垂。

第二次塌方来得更凶。

何雨弦被气浪拍进废弃的通风巷,撞上硬物时,他摸到半截嵌在煤里的矿车轱辘。

渗水漫过膝盖,浑浊冰凉的黑水在其脚下流淌。

黑暗深处传来敲击声。

三短三长三短,老孙头教过他们这是苏联矿难求救信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