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树下的约定（1 / 1）

梅雨将操场染成深浅不一的墨绿时，白清清正踮脚擦拭教室后窗的玻璃。水雾在玻璃表面晕出便利店霓虹的残影，她的校服袖口被铁窗锈迹勾出细小的线头——那是昨夜替小番茄包扎时被猫抓破的。张欢的竞赛证书在荣誉墙上轻轻摇晃，照片里的少年后颈淡褐色小痣在晨光中若隐若现，像枚永远解不开的青春密码。

林若曦的香槟色美甲叩在黑板报边沿，学生会徽章折射着冷光："《夏日祭典》主题画成这种灰调子，是想给文化祭哭丧吗？"她新烫的卷发扫过张欢课桌上的保温杯，杯壁凝结的水珠恰好淹没白清清修改了七次的助学贷款证明。粉笔灰簌簌落在帆布鞋开裂的胶底，白清清蹲在讲台边收拾散落的彩色粉笔，后颈传来薄荷混着油墨的气息——张欢的球鞋横在光影交界处，抽走她手中的粉笔："雨燕迁徙路线应该用钴蓝色。"袖口蹭过她手背的烫伤，昨夜整理关东煮时被热汤溅到的红痕还未消退。

暴雨突袭的放学时分，白清清抱着临期面包躲进便利店屋檐。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，二十三时四十七分的电子钟闪烁着不规则的频次。玻璃橱窗倒映出她校服第二颗纽扣的线头——那是上周被楚瑜扯坏的，当时张欢的篮球"恰好"砸中更衣室的门锁。自动门叮咚作响，张欢拎着淋湿的书包走进来，运动发带将刘海全部捋到脑后，露出光洁的额头。他指尖捻着枚生锈的硬币，在收银台划出熟悉的轨迹："上周的扭蛋机奖品。"硬币坠入捐款箱的瞬间，小番茄从货架窜出，嘴里叼着鲣鱼味的猫条包装纸。

文化祭筹备期的天台堆满道具，白清清蜷在消防栓后缝补被扯破的鬼屋幕布。林若曦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，香奈儿邂逅的尾调混着楚瑜的篮球落地声："张欢说今晚要帮学生会核对预算——"她故意拖长的尾音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截断。白清清抱着湿透的布料后退，后腰抵上生锈的铁网。张欢突然撑着便利店赠品伞出现，伞面印着的三花猫正巧挡住林若曦怨毒的目光。他校服下摆扫落她藏在角落的记账本，便利店排班表上的红圈日期连成隐秘的暗号。

午后的物理实验室漂浮着铁锈味，白清清擦拭着电磁感应线圈，听见张欢在器材室与教导主任周旋。"上周的消防演习记录..."主任的皮鞋声在走廊回荡，小番茄突然窜上实验台，肉垫按下某个开关。示教仪爆出刺眼火花，烧焦的线路图恰好是便利店后巷的猫窝位置。当林若曦带着学生会检查团破门而入，白清清正蹲在储物柜后修补被化学试剂灼穿的校服。张欢突然将竞赛奖状盖在她膝头，烫金证书背面用铅笔写着周边宠物医院的折扣信息。楚瑜的篮球就在这时撞碎窗玻璃，阳光在满地碎片上折射出细小的彩虹。

文化祭当天的操场化作光的海洋，白清清蹲在章鱼烧摊位后调整被蒸汽熏花的眼镜。张欢的浴衣下摆扫过她裸露的脚踝，靛蓝色布料上跃动的金鱼暗纹与后巷玳瑁猫的花纹惊人相似。当第一朵烟花炸裂夜空，她在霓虹灯牌下数着今天的营业额。张欢突然从防火梯跃下，浴衣带子松垮地系在腰间，露出锁骨处结痂的猫抓痕。二十三时四十七分，他腕间的橡皮筋突然断裂，缠住她散开的鞋带。"白清清同学，"他的呼吸混着苹果糖的甜腻，"要不要承包便利店未来所有的报废饭团？"小番茄蹲在空调外机上甩尾，将偷藏的告白信拍进她装硬币的铁盒。

毕业典礼前的暴雨周，白清清在图书馆发现生锈的借书卡。最近三十条记录全是《猫咪心理学》《流浪动物救助指南》，夹杂着某本《鲣鱼味猫饭制作手册》。卡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极小的时间表，每周三下午的"特别任务"标着褪色的猫爪印。这个周三的黄昏，她跟着小番茄穿过蔷薇花墙，看见张欢蹲在废弃校车站给流浪猫做绝育。白大褂下摆沾着草屑，听诊器被奶猫当成磨牙棒。夕阳给猫群镀上金边时，白清清终于明白他锁在储物柜深处的铝箱里装着什么——不是少年隐秘的心事，而是整个青春期的温柔具象。

"要抱抱看吗？"张欢将睡着的小橘猫放进她臂弯，消毒水味的风掠过发烫的耳尖。当教导主任的怒吼穿透暮色，他们抱着猫奔向相反方向。怀中的奶猫突然叫了声，便利店霓虹恰在此时亮起，二十三时四十七分的电子钟第一次跳成心跳的频率。夜风掀起白清清校服衣角，露出缝在内衬的猫爪补丁——那是上周张欢为护住她被铁架划破的伤口时，悄悄缝上的青春印记。

梅雨在教室玻璃窗上蜿蜒成泪痕般的轨迹，白清清缩在倒数第二排的角落，用磨钝的美工刀裁切文化祭宣传单。刀刃划过泛黄的再生纸，在"流浪动物救助倡议"的标题下刻出歪斜的豁口——这是她典当母亲旧手表换来的印刷纸，边缘还沾着便利店关东煮的酱汁。

张欢的球鞋碾过走廊积水，薄荷糖的气息混着油墨味漫进教室。他斜挎包带勾住林若曦课桌边的GUCCI丝巾，在对方娇嗔的惊呼中，将整盒粉笔抛向白清清："黑板报的雨燕翅膀要补色。"粉笔盒夹层掉出宠物医院的宣传册，恰好盖住她手背被热汤烫出的红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