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1章 逆雨之城(2 / 2)

声音未落,茧壁开始透明化,露出茧外另一枚更大的茧;那茧外又有一枚更大的茧,层层叠叠,像套娃般无限递归。

每一层茧的膜上都映着他们并肩的剪影,剪影越来越小,最终变成一粒种子——正是最初落入锁孔的那一粒。

种子此刻悬浮在婴孩的脐带上,脐带忽然绷紧,像一根被拉直的弦。弦的另一端,系着他们掌心的齿痕。

仓与樱同时伸手,指尖在弦上轻轻一拨。

没有声音,只有一道极亮的晨曦从弦上跃起,跃成一道桥。桥的这端是婴孩的脐,那端是他们愈合的齿痕。

他们并肩踏上桥,不推门,也不回头。婴孩在身后发出第二声“叮——”,像告别,也像迎接。

桥身在他们脚下渐渐透明,每一步都留下一道短暂的光纹,随即被桥吸收,化作更亮的纹理向前延伸。

他们不再并肩,而是逐渐错位——仓向前半步,樱落后半步,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调成了时差。

樱的半步滞空,被时差拉成一条看不见的细线,那线从她足底垂落,穿过桥底,系在婴孩的脐带上。

婴孩因此微微后仰,像被风掀开的纸页,露出脐带内侧暗藏的纹路。

仓在前,食指钥匙仍在发光,却不再指向桥尽头的晨曦,而是向下,指向婴孩的脐。

钥匙齿痕里的“樱”字忽然剥落,化作一粒更小的种子,种子在齿间发芽,抽出一条透明的根,根须沿着钥匙的金属纹理攀爬,最终钻进婴孩的脐孔。

婴孩的啼声第三次响起,却不再是“叮”,而是一声极轻的“仓——”。

随着这声呼唤,婴孩的脐带开始逆向生长,像一卷倒放的胶片,将婴孩重新裹回黑暗。

脐带尽头,那粒最初的种子被根须牵引,穿过婴孩的脐,穿过桥,穿过樱的半步时差,最终落入樱的锁孔无名指。

锁孔闭合的瞬间,樱的无名指化作一扇极小的门,门内传来潮汐声。

仓的钥匙同时融化,金属流成一条光河,河面浮起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象:

一座倒置的城,城中央悬着一盏未燃的灯,灯下站着两个背影——一个婴儿,一个老者。

婴儿的手指正扣在老者的齿痕上,像要拔掉那枚早已脱落的乳牙。

樱的半步终于落地,时差闭合,桥在她足底碎裂,碎片却未坠落,而是向上浮起,像倒放的雪花。

雪落在婴孩的脐上,积成一枚极薄的茧,茧在婴孩脐上轻轻呼吸,每一次收缩,便吐出一粒光尘。

仓伸手欲拂,字却先一步碎成更细的尘,钻进他食指的断口,像一群归巢的蚁。断口处传来极轻的痒,仿佛乳牙在牙龈里翻身。

樱的无名门内,潮汐声忽然静止。门缝渗出一线水银,水银爬上她的腕,凝成一枚反向的表——指针逆走,刻度是倒写的“忘”。

婴孩的脐带彻底脱落,断端化作一条极细的缝,缝里漏出另一座城的雨声。

雨落在倒置的屋脊,汇成一条向上的河,河底沉着无数未点燃的灯,灯罩里各睡着一个缩小的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