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 暗潮之下（1 / 1）

蝉蜕在梧桐树皮下堆积成琥珀色的年轮时，白清清正用发卡尖端挑开图书馆古籍的胶装线。霉斑在《梦的解析》扉页爬行成星座图案，她的指甲缝里嵌着昨夜替小番茄清理伤口的碘伏棉絮。当第37页的折痕渗出铁锈味，张欢的球鞋碾碎了窗台凝结的晨露。

"古籍修复组缺人手。"他把冰镇柠檬茶放在她手肘外侧十厘米处，杯壁凝成的水珠恰好淹没了借阅卡上的逾期记录。白清清缩回贴着退热贴的额头，帆布包带突然断裂，滚出半袋临期猫粮和用作业本裁成的记账簿。

小番茄从古籍柜顶端跃下时，带落积灰的档案袋。泛黄的1998届毕业生合照里，穿白大褂的少年站在实验楼阴影处，后颈的痣像枚永不褪色的钢印。白清清擦拭镜片时，张欢的指尖掠过她开裂的唇纹："校对费能预支三个月。"

暴雨在物理竞赛日如期而至，白清清蜷缩在考场外的消防通道。她数着裙摆的缝补针脚，怀里保温饭盒装着便利店报废的关东煮——那是小番茄的术后营养餐。当警戒线被风吹断，张欢的准考证飘落她脚边，背面用红笔圈出全市宠物医院的折扣信息。

"缺个实验数据记录员。"他踢开滚落的易拉罐，白衬衫溅上雨水泥点。白清清跟着他穿过雨帘，帆布鞋灌满积水，每步都踏出细小的漩涡。监控室屏幕蓝光里，她看见他答题卡姓名栏被晕染成她的笔迹，而小番茄正蹲在保密柜顶拨动密码盘。

午夜的值班室，白清清用体温焐热冷掉的饭团。张欢踹门而入时带进潮湿的夜风，急救箱摔出的绷带缠上她冻红的脚踝。"更衣室监控坏了。"他抛来印着医院logo的毛毯，袖口残留的消毒水味掩盖了鼻腔的血腥气。小番茄撕咬他裤脚时，白清清瞥见垃圾桶里染血的棉球——正是他上周替流浪猫绝育时用的型号。

毕业旅行筹资截止日，白清清在体育馆仓库发现生锈的募捐箱。硬币粘连成诡异的猫爪形状，最底层压着泛黄的便利店排班表——所有她的夜班都被红笔圈成同心圆。当她在天台风口焚烧废弃横幅，张欢的校服外套裹住她单薄的肩，别针戳破的衣领处露出锁骨结痂的烫伤——是替她挡住实验事故飞溅的硫酸所致。

"天文社要拍星轨。"他转动望远镜的手腕缠着渗血的纱布。白清清透过目镜看见猎户座第三颗星闪烁如泪滴，对焦环上的猫爪贴纸还残留着三年前的便利店标签。小番茄突然撞倒三脚架，胶片盒里滑出张双重曝光的照片——十七岁的她正在图书馆打盹，而透明叠影里的张欢在玻璃呵气画出爱心。

暴雨冲毁蔷薇花墙那夜，白清清在教室黑板报角落发现褪色的涂鸦。无数个"白"字被框在物理公式里，草稿纸边缘画满穿各校校服的三花猫。当她用板擦抹去某道错题解析，夹层里突然掉落牛皮信封——是七年前某届竞赛的奖金发放单，受益人签名处是她母亲住院时的潦草笔迹。

樱花祭的灯笼被狂风撕裂时，白清清在旧校舍阁楼找到生锈的怀表。表盘指针逆跳的瞬间，小番茄的瞳孔扩张成时空隧道。她看见穿初中校服的张欢跪在暴雨里埋葬难产的三花猫，而十七岁的自己正在便利店擦拭货架，两人隔着七年雨幕同时抬头，水珠在平行时空的玻璃窗上连成莫比乌斯环。

毕业典礼的彩带雨中，白清清在礼堂穹顶发现倒悬的猫窝。张欢的致辞稿被风卷上横梁，背面画着穿婚纱的三花猫和燕尾服的自己。当他用催眠术让校长宣布免除她的助学贷款，鼻血滴在麦克风绽成樱花形状。小番茄窜上聚光灯架按下快门，胶片里她奔向医务室的身影，与当年那个在雨夜递创可贴的少女完美重叠。

地铁末班车进站时，白清清在月台长椅拆开泛黄的信封。2003年的便利店监控截图里，穿校服的张欢正用怀表链在玻璃写下"23:47"。当她触摸那道凝结的水痕，小番茄突然跃向轨道，化作无数时空的星尘。穿各色制服的张欢从每节车厢走出，每双手腕都系着她缝补过的发带，所有时空的雨滴在此刻静止，凝成琥珀里永恒振翅的雨燕。

物理竞赛集训班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，白清清缩在教室后排修补被咖啡泼脏的参考书。林若曦带着香奈儿邂逅的香气掠过她课桌，浅紫色美甲敲在张欢的竞赛题集上："这道洛伦兹力拓展题，能单独教我吗？"她雪纺裙摆扫过白清清手背结痂的冻疮，腕间蒂芙尼手链折射着吊灯冷光。

张欢转笔的节奏停滞半拍，笔尖在草稿纸洇出墨点："这道题白同学上周刚解过。"他突然向后仰靠椅背，椅脚精准勾住白清清正要躲避的帆布鞋。小番茄从教室后门窜进来，爪尖勾住林若曦的蕾丝袜，嘶啦声惊碎了满室窃窃私语。

"张欢同学！"钢琴房飘来的呼唤裹着香樟气息，音乐特长生苏绾绾抱着谱子倚在门框，天鹅颈系着与张欢同款的猫咪丝巾："校庆合奏缺个钢琴替补..."她尾音淹没在突然倾倒的谱架里，泛黄的《致野猫》乐谱散落满地——那是白清清昨夜替流浪猫包扎时用来垫伤口的废纸。